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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初入鴻臚寺起口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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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初入鴻臚寺起口角

鴻臚寺內主道呈一條直線,道路兩旁分為不同的小院,共有四個院子,每個院子裏頭有兩到三間房屋不等,而道路盡頭最大的院子,便是鴻臚寺七品以上官員所在的辦公之所,其中就有鴻臚寺卿的工房。

像胥科的院子在最靠近大門的左側,一進門往前走了一段路左拐便到了。柳桑寧跟著隊伍拐進像胥科小院兒時,不由朝著主路盡頭多看了一眼。眼下她雖還未明確那裏有王硯辭的工房,可她遠遠瞧著那院子格外大些,心裏頭便也猜到了。

一行人在院子裏站定,領頭的像胥站在屋檐下,柳桑寧則選了個樹蔭下站著。

長安城裏,柳樹、槐樹以及銀杏樹乃是最常見的樹木。這會兒柳桑寧所站的便是一棵銀杏之下。她發現鴻臚寺內的銀杏種得格外地多,也不知是否因當今聖人喜愛銀杏的緣故。

她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,屋檐下的像胥開了口。

“這兒便是咱們像胥的工房,如今你們剛入鴻臚寺,還只能算得上是實習像胥。若想成為真正的像胥,必須通過三個月後的考核,還望諸位銘記於心。”

站著的一行人連忙恭敬稱「是」。

那像胥便接著說:“來到咱們像胥科,處理的幾乎都是與附屬番邦國有關的一幹事宜。每日咱們固定要做的事,便是翻閱翻譯來往公文,若有王令下達,便要撰寫王令送往相應之附屬國。近日,因著太後壽誕,崇文館需編撰番邦志,屆時還需我們像胥協助。”

剛被錄取的新人們聽得格外認真,柳桑寧也豎著耳朵,生怕錯過了前輩的科普。

“除此之外,若是都城之中有胡人參與的紛爭,或是有胡人前來鴻臚寺求助,我們像胥還需肩負翻譯之責。是以,像胥一職瞧著像是個閑職,但實則瑣碎之事繁幾,還需各位用心當差。”

大家又是一陣稱「是」。

“我身後便是日後諸位當差的工房,一人一個座兒,自個兒進去挑好後便不得再自行更改,若是還缺了少了什麽,再報給我。”

領頭的像胥看起來為人和善,他這樣溫潤有禮地和實習像胥們說著話,讓他們也都放松下來。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,說道:“你們剛來,心裏頭估摸著有許多想問的。若有什麽想問的,可一並問了來。”

他剛說完,一個圓臉郎君就說道:“大人,為何別的部門皆在皇城內,而咱們鴻臚寺卻在皇城外呢?”

若是在皇城內,便只有他們這種有職位在身的人可以進入,普通老百姓是無法進去的,自然也就不會出現被老百姓圍堵在門口之事。

領頭的像胥聽了,讚道:“是個好問題。”

圓臉男子沒想到自己好奇之事還會被誇獎,有些欣喜。隨後就聽到領頭像胥說道:“這裏說是鴻臚寺,但其實還算不得是真的鴻臚寺,只能算是咱們鴻臚寺於皇城外的辦事處。皇城之中的鴻臚寺,才是真正的鴻臚寺,用來招待外賓的鴻臚客館也在那兒。而這裏,只是方便處理長安番邦事務才設立的。”

眾人一聽,各自神色不同,也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提問之人顯然是不知道這一茬的,別說他,就連柳桑寧也是沒想過的。她從知道鴻臚寺的那天起,就一直以為鴻臚寺就是在皇城外。

領頭像胥繼續道:“因著咱們鴻臚寺的特殊性,聖人才特意如此安排。否則若是番邦百姓有要事求上門來,被攔在了皇城外那就不好了。所以咱們鴻臚寺的人就被分成了兩半。一半在皇城中當值,一半就來這兒了。”

大家都聽懂了,心中明白來皇城外這座鴻臚寺的人,都是需要忙碌幹活兒的。

這時又有人問:“大人,我們可否參觀一下鴻臚寺?”

“當然,今日你們報到的第一日,便是帶你們來熟悉環境的。”領頭像胥點頭,“帶你們認了像胥科的路,接下來便是要領你們其他地方轉轉,好叫你們認認路。”

於是領頭像胥帶著這些個人繞著鴻臚寺走了一圈。在王硯辭工房前經過時,他還特停下腳步,為眾人介紹:“這裏是咱們鴻臚寺卿王大人的工房,平日無事你們就不要過來閑逛了,有事需要稟報都可先稟告你們的上峰。”

說到「上峰」二字時他停頓了一下,像是想起什麽,但這會兒還是沒往下說。

柳桑寧聽他介紹後,更好奇地伸長脖子往王硯辭工房裏看,倒是沒什麽稀奇的,再加上他今兒個不在,不少人只掃了眼就不在意了。可她卻註意到了房屋內掛著的那幅卷軸。

那是一幅約莫有一人高的畫軸,瞧著畫軸兩端的軸頭制作精良,瞧著用的是上好的木頭,上面還雕刻的紋路。紙張瞧著也是用的造價不菲的紙,細膩白凈,比柳桑寧平日裏用來寫寫畫畫的紙不知好了多少倍。

唯一奇怪的是,它是一幅空白畫軸,上面連一滴墨都沒有。柳桑寧心中感到十分好奇,這王硯辭畫一幅空白的畫軸在房間最顯眼的位置是做什麽?

想了半天她也沒想明白。

等參觀完鴻臚寺各處,領頭像胥又帶著他們去了鴻臚寺內的庶務科,領取了屬於他們的官服和令牌。由於他們目前都還只是實習像胥,所以分發的官服是吏員服,但大家夥也還是很高興。而令牌則相當於是身份的認證,有令牌之人才能進出鴻臚寺。

等到今日報到事宜都已經做完,領頭像胥便要去忙自己的事了。臨了,他忽然記起自己忘記了一件大事。

於是他將人又領回了像胥科的小院兒,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說道:“還有一事先前忘記同你們說。此次特招,原定只招八人,可如今招了九人。由於此次破例多招一人,但我們鴻臚寺往吏部報的名額只有八個。所以三個月後的考核,我們最多也只會留下八人。考試排在末位者將會被淘汰。”

此話一出,全場嘩然,所有人的皮都緊起來,柳桑寧甚至覺得有數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,畢竟她就是那個破例多招的人。

領頭像胥也不管他們的驚訝,只自顧自地鼓勵道:“諸位,祝你們馬到成功。”

說完,領頭像胥讓他們散了先回家,次日再正式上職後便去忙自己的事了,他今日還有一個外出的活兒。

等領頭像胥一走,立即就有人抱怨起來:“什麽啊,好不容易考進來了,結果三個月後的考核還有淘汰?真不知這樣有何意思。”

“就是,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破例多招一人,不然咱們八個人可不就剛好嗎?”

「咱們」和「八個」這兩個詞此人咬音極重,故意說給誰聽的不言而喻。柳桑寧掏了掏耳朵,就當是沒聽見,轉身往像胥科外走。

這時一旁身著青色圓領袍,有一雙吊梢眼的男子不滿說道:“你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,才叫王大人破格錄用了你?該不會是……”

男子神色裏透著鄙夷,上下打量著柳桑寧,就好像要將柳桑寧看透。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,但旁邊的人聽了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。

女子讓男子為自己辦事,還能用什麽法子呢?他們瞧著柳桑寧一個小女娘並不相信她有什麽真本事,頂多可能就是會說那麽兩句番邦語罷了。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,豈不是剛好就能拿來迷惑男人?

於是那幾個人都用眼神傳遞著消息,透著一股子看透後的暧昧之色。

最開始就表達不滿的男子還拱火道:“可惜呀,咱們沒能托生成女人,不然也能試一試柳娘子的法子。”

同僚之間一般以姓氏加「大人」或「君」相稱,可這人只稱呼為「柳娘子」,可見是不承認柳桑寧為同僚。

柳桑寧見他們如此,心中火冒三丈。她是憑自己本事說服的王硯辭,且王硯辭徇私舞弊的人可不是她!她瞪過去,發現說這些話的倒不是那三個走了王硯辭後門的男子,而是另外幾個。

“我曾聽過一句話,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,今日看來,的確如此啊。”柳桑寧沒有發火,反而是笑瞇瞇地同他們說話,“還有啊,平日裏少吃些酸果,多讀些書,也不至於要說別人的時候,翻來覆去也沒幾個詞。”

“你!”被她諷刺的男子面露怒色,可卻也不敢真的對柳桑寧做什麽。

柳桑寧沖他們翻了個白眼,懶得與他們糾纏,轉身就往外走。

“你站住!”最早表達對她不滿的男子三兩步要跟上去,可他後面的話還沒說,柳桑寧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,看向他,神色冰冷,語氣卻很堅定:“我站住了,你想如何?這位郎君可是要在這鴻臚寺內對我動手不成?你我同為鴻臚寺實習像胥,乃是同僚,你卻在第一日就對我大呼小喝,全然沒有半點同僚之誼。要是捅到王大人那兒,你猜他會不會留下一進來就惹事的人?”

那人一聽,臉色有些不好,腳步也不由往後退了兩步。柳桑寧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,心裏譏笑一聲,慫包。

“你、你少恐嚇我!”那人還在嘴硬。

柳桑寧冷笑:“我可不是恐嚇你。當今聖上最不喜歡朝臣爭鬧,王大人乃天子近臣,自是與聖上一條心。聖上不喜之事,他豈會容忍?且錄用我乃王大人親定,你眼下這般憤憤不平,可是對王大人的決定不滿?”

這話簡直就是在給對方挖坑。

那人也不是傻子,自然是不會往這坑裏跳。他臉都憋紅了,也沒憋出一句反駁的話。最後只重重「哼」了一聲,盡力挽回顏面說道:“三個月後的考核,小娘子別被考哭了才是。到時候丟人現眼,還是得滾出去。”

柳桑寧「哈」了一聲,跟看笑話似的看向他:“且不說到時候丟臉的會是誰。就算是我淘汰,我還能回家嫁人,另搏一份前程。不像某些人,若是丟了這份差事,以後想再給自己謀一份同樣的差事,可就不一定有機會了。到時候該不會連養家糊口都做不到吧?”

說完,她又趕緊補充:“哦,也不是。還可以去找個什麽富商、高官之女,做個贅婿,也能衣食無憂不是?”

“柳桑寧!”男人氣得眼睛都在噴火一般。

柳桑寧卻笑得燦爛,也懶得再跟他鬥嘴,轉身高興地走了。

其餘幾個沒有參與這場「戰爭」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,彼此面面相覷,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對柳桑寧的「佩服」。他們著實沒料到,這小娘子的嘴皮子竟然這麽利索!

柳桑寧出了鴻臚寺,就直奔自家馬車。一上馬車,她二話沒說就換上了吏員服,又將令牌掛在了腰間。頭發在腦後綁了個高馬尾,瞧著十分的利索,還有幾分少年的英氣。

今日跟著柳桑寧出來的是映紅,她見自家姑娘穿著一身官服,一向穩重如她,也難免激動起來。

她伸手摸了摸柳桑寧的窄袖,讚嘆道:“這官服穿在姑娘身上可真好看。”

“這還算不得官服,只能算是吏員服。”柳桑寧解釋。

映紅卻不管這些:“總歸都是給朝廷辦事的,在我眼裏那就是官大人。”

柳桑寧聽著也心裏頭高興,忍不住笑起來。

只是隨著馬車離自家府邸越發的近,她心裏頭也難免有些緊張。走到今天,她這期間樁樁件件都瞞著家裏。如今要跟家裏攤牌了,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情景。

尤其是柳青行,知道以後該不會將她生吞活剝了吧?

但事已至此,柳桑寧也絕沒有退縮的理兒,她既故意換上這身衣裳,便是要回家面對所有可能發生的一切的。

等到了府門口,映紅也緊張起來,呼吸都急促了幾分。她用力握著柳桑寧的手,眼裏滿是擔憂。

柳桑寧拍了拍她手背:“別怕,就按我說的,且去將嫡姐請回來,小娘也叫來。”

“是,婢知道了。”

柳桑寧下了馬車便直奔家中嫡母溫氏的主院。這會兒柳青行還未下值,她須得在他回來之前,將家中僅有的助力,都攏在自己手裏才是。

如此,方可抵擋父親的雷霆之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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